赵星莉老屋记忆
老屋记忆 赵星莉 盛唐时期,文豪杜甫曾感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道出了古往今来,“家”对人们的重要性,道出了中华儿女的“家国”情怀。 我的老家,在秦岭南坡腹地一座因人口少却盛产大熊猫而知名的小县城辖区下的一个村子里。老家位于城南,距县城十公里,乘着脱贫攻坚的东风,一条六米宽的水泥公路从村口直通到村子最高处,再翻过一座高山,与相邻镇上的县级公路相连接,汽车的轰鸣,让我们这个一度静谧的小村庄,有了些许生机。我家的老屋,坐落在进村两公里的半坡上,拐过村委会的弯儿,沿着蜿蜒的台阶拾级而上,绿树掩映着两座相隔五十米的院落,左边的白墙黛瓦,右边的白墙红瓦,两座院落都呈“U”字型,这样格局的院落,我们当地称“三合面,左边的院落便是我家,右边的则是舅舅家。 我刚记事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还不是“U”字型,因为房子少,还是“L”型,不记得从突然从哪天起,家里突然多了很多人,村里几十个亲戚邻居,挑土的挑土,伐木料的伐木料,筑墙的筑墙,井然有序,很多回忆已经模糊了,但我清晰的记得,二伯带着另一个“匠人”(这个词是我从我婆嘴里听到的),用特别大的木槌,使劲的把一堆一堆的黄土夯实,就筑成了墙,我曾偷偷去拿过二伯筑墙的木槌,自然是拿不动,实在太重了,估计我现在的体力,也拿不动。连接木槌两端的那根木头,因为被二伯长期握在手里,光滑发亮,跟刷过漆一般。黄土筑成的墙一天一天变高,二伯伯跟他的搭档常常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过了好几个月,新房子落成了。新房“上梁”那一天,家里宾客盈门,那个时代,物质相对匮乏,家里过这样大的喜事,不仅人多热闹,还有平时吃不着的好吃的,这于孩提时的我来说,简直比过年还要让我兴奋。新房子建成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家里一直都很热闹,陆陆续续有不同“匠人”们来来往往。因为毛坯土墙房,也需要“装修”,才能入住,需要打水泥地面、需要粉墙,还有需要“震楼”,因为农村的土墙房都很高,大约有五六米的样子,在三米高的地方,用厚木板钉在一起,形成阁楼,搭上一个厚木板做成的楼梯,用来堆放粮食、闲置农具及一些居家的杂物。而把木板钉在一起,做成阁楼的过程,我们这里就叫做“震楼”。 童年的我,对时光流逝没有什么概念,约摸过了一年多时间,家里的房子由“L”变成了“U”,由原来天然的黄土色,变成了白墙黛瓦的典型陕南民居,有光滑的水泥地面,有宽敞的院坝,每间房子都有阁楼,在刚粉过墙打过地面的屋里大声说话,居然有回声,这让童年的我既惊讶又兴奋。由屋檐到院坝有一圈台阶,台阶用石条砌成,我们这里俗称“干檐石”,干檐石”上面有整齐的纹理,那是我巧手的爷爷,用凿子一下一下凿上去的。院坝边缘,砌有两米高的石坎,石坎上爸爸栽的一排雀舌黄杨(俗称“千年矮”)四季常青,随着时光的流淌,它长得比我还高了,我早已停止生长,而它们还在努力成长。有妈妈栽的粉色月季,除了隆冬时节,每个月都准时开出淡粉色酷似玫瑰的花朵,还有妈妈栽的铁杆梅和迎春花,每到春节便竞相开放,是它们最早把春天带到我家院里。在石坎下面,是一块田,爸爸在田里种了红豆杉和桂花树,金秋时节,我家方圆几里都是桂花的香气。 这些年,院坝经常晒粮食和农作物种子,房屋也已经有些陈旧,每到春夏时节,就有许多木蜂“嗡嗡”的在房梁上盘旋。檐坎石缝里长出许多绿茵茵的植物,有的还开出紫色的花朵,青苔也开始布满石条,让人不禁想到刘禹锡的“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想必他的陋室也是这样一幅场景吧!每每看着这些石阶,我就会想起我爷爷,他的容颜我已淡忘,但一身粗布黑衣黑裤的他,戴着那副没有边框只有镜片的据说是水晶石的眼镜,凿石头的场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着,我跟妹妹先后外出读书,陆续有了自己的生活,弟弟也参军入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记得从啥时候开始,爸爸妈妈头上也渐渐布满了银丝。春节回家,与隔壁舅舅家一起吃团圆,猛然发现,这位昔日不怒自威的老局长,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耳朵开始有点背了,跟他说话都得大点声,再看看慈祥的舅妈,也已满头白发,心里一阵酸楚,祈愿岁月,能善待我的亲人们,让他们老去的速度,能慢一点! 近年来,国家的脱贫攻坚战,惠及全民,我们这座小村子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年轻人大部分都在镇上的移民安置小区买了房子,有些条件好的在县城买了房子,村里闲置的房屋越来越多,年轻人都渴望走出村子,像我爸妈这样年近六旬的人,成了村里的“中坚力量”。承载我们半生回忆的老家,依然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和红豆杉中,远远望去,它变矮了,因为房前屋后的树木在不断成长。每次回到家中,都感觉它在变老,白墙开始斑驳、裂缝,黛瓦开始风化、漏雨,房梁上的檩条也被木蜂啃噬出许多小孔,但家的氛围依然温馨。 每逢周末节假日,我们相约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虽然家里养殖场事情繁忙,妈妈总能抽出时间给我们做上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老爸也会放下一切事情,陪我们小酌几杯,夜晚返城的时候,爸妈都会目送我们离开,后备箱里塞满了自家的蔬菜、瓜果、土鸡蛋、肉,每次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的身影,都不禁泪目! 爸妈都是六十年代初的人,他们那个年代,生活条件艰苦,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让他们都受到了同龄人里相对好的教育,所以,勤劳、善良、正直,吃苦耐劳这些中华儿女所具备的传统美德,他们身上都有,而且他俩有魄力有远见。我们姐弟仨从小到大,虽然不像城里孩子那样生活优渥,但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给予了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尽可能让我们受到好的教育。现如今,我们都有了稳定的生活,妹妹工作在不断进步中,弟弟在部队小有成绩,并且有了自己的家庭,弟媳妇通情达理,与我们相处如同亲姐妹。只有自己显得过于平庸,但一路走来,得上天垂怜、眷顾,得家人关心、包容,得朋友、同事照顾、提点,生活总算也勉强过得去。 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随着父母逐渐年迈,随着老屋越来越陈旧,随着家庭成员的逐渐增多,在庚子年末的时候,爸妈与我们商议后,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拆掉老屋,建新房子。虽然,此时我们姐弟仨,都有足够住且足够爸妈住的房子。但是,爸爸笑着说“我要保证让你们回来,每个人有一间房子住”。我妈也说“我从小生活在这里,这是我在这片土地上修第三次房子了,现在我已经老了,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我要替儿女们守着这个家!”听着他们的话,我默默背过身,怕大家看到我模糊的泪眼。 父母都是雷厉风行的人,作出决定就立刻执行,设计图纸、联系施工队,前期准备工作在辛丑年春节前夕全部完成,便定在辛丑年正月十六开始拆除老房子。当天,恰逢我们县一年一度的“茱萸花海踏春游”活动开幕,作为单位的一份子,我不能缺席。中午十一点多,在开幕式活动现场,我收到妹妹发来图片,许多亲友在屋顶拆瓦,一大半屋顶只剩下光秃秃的椽板和檩条。 我生活了三十几年的老屋,真的就这样没有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吓坏了旁边的同事小白,小白关切的给我抹泪,问及原因,我把照片拿给她看,她乐了,笑我傻,修新房子是喜事嘛,咋还哭天抹泪的。等活动一结束,迫不及待让弟弟接我回家,到家是下午一点,屋顶瓦片全部拆了,椽板和檩条乱七八糟堆在院坝里,只剩光秃秃的几堵墙。来帮忙的二十几个亲友、邻里,大部分仍是当年帮家里修房子的那些人,内心五味杂陈的我,同几十号人在即将拆完的老屋里,吃了最后一餐晚饭,当晚返回县城的时候,我不敢回头望。 昨天下午,弟媳妇给我打电话,说家里今天挖墙,接下来就要重新挖地基,开始建新房子了,下午下班一起回去看看。我因为琐事缠身,加之真的不敢看到那个场景,便没回去。晚上,妹妹和弟媳妇分别给我发来图,昔日白墙黛瓦的“三合面”房子不见了,只有一堆黄土和空旷的土地,盛满半生回忆的老屋,就这样跟我们说再见了!再见老家,期待更好的遇见! 写到此处,眼泪已经洒在了键盘上,我终于体会到,前几年新建“引汉济渭”水利枢纽,三河口村不得已大举搬迁至大河坝镇时,那些伤感抹泪的乡亲们的心情了。也许人年龄越大,越容易伤感吧! 现如今,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宏图已经展开,愿我们魂牵梦萦的老家更加美丽富饶!愿未来我们的家乡广厦万间,引凤栖梧! 年3月3日夜(辛丑年正月二十)有感 赵星莉,佛坪县文化和旅游局工作人员。热爱文字,热爱导游讲解工作。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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