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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程建友

林军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学生无故旷课。在自己二十年的工作经历中，什么样的难缠学生没见过，也没人敢逃学旷课。这一次居然还是个女生逃学了，成绩还不差呢，真是不可思议。平时表现还靠谱啊，这次受到什么刺激了做出这样的冲动举动，难道是感情纠纷？……

林军翻开通讯录，找到张敏的家庭住址，准备放学后家访。对于林军来说，家访已经司空见惯，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的农村学校，家长外出打工，留守儿童更是很普遍，很难看到父母都在家陪伴孩子的家庭，基本都是孩子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女学生逃学旷课情节严重，更需要老师登门和家长沟通，林军有理由选择这样做！

好在天公作美，一场暴雨后迎来了晚霞，这样的天气适合两口子散步。但是，林军已经顾不上陪伴老婆散步了，他要急切地赶往张敏家，了解学生的动向，把学生劝回教室，稳定全班级的教学秩序。林军在几个同路学生的引领下，来到张敏家所在的村庄，看到一群人在池塘里吆喝。林军以为是捕鱼，走近一看，才知道有人掉进池塘里了，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林军二话没说直接跳进池塘，参加到救人的队伍中去。十几个人忙活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目标，连个死猫死狗都没捞着。林军忍不住问：谁掉进池塘里了，有没有人看到，是不是搞错了？大家都说在池塘边发现了张敏的书包和鞋子，没人看到张敏落水。林军一听到是张敏，心里更加紧张，因为张敏是负气逃学旷课回来的，出了问题林军担不起这个责任。大家又把池塘搜罗了一遍，没有放过一丝一毫可以藏人的沟壑，还是没有找到人。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张敏的奶奶赶来了：张敏刚刚到家，她故意把书包和鞋子丢在池塘边。大家一通牢骚各自回家，林军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默默地穿上鞋子，向张敏家走去！

张敏奶奶听说老师来家访，赶忙把老师让进家里，得知老师刚刚也参与救人，更是好话说尽，把张敏连拖带拽地带到林军面前。林军看到了张敏啥也没说，张敏急忙给老师沏茶，请老师上座。林军环顾四周，看到了张敏的叔叔。张敏的爸爸外出打工，她的叔叔照顾着两家人，遇事都是她叔叔帮忖着解决。林军并没有批评张敏，他淡淡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林军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从小学到高中，都没让爸妈操心过。高考前，林军报考了军校。当兵入伍成为一名军人，是林军从小的梦想，他的名字有个军字，也包涵着爸妈这样的期待。然而，由于眼睛轻度近视，视力不达标，按理林军不能被录取，只能接受被淘汰的命运。但是，林军的文化课成绩非常好，大大超过了军校录取的分数线，军校招生的干部暗示林军的父母活动一下，让他把孩子带走。林军的父母十分意外，格外感谢了招生的干部，把他们的心意递给了这位招生干部。在招生干部的斡旋下，林军顺利地被军校录取了。本以为林军可以拿着工资上学，成为一名军官的时候，那个招生干部被人举报锒铛入狱，而林军也受到了牵连，被迫退学回原籍，满心的欢喜一场空。林军很沮丧，爸妈劝他复读再考，被林军严词拒绝。收拾好东西，林军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加入到打工族之中。军校之旅被林军认为是自己最大的污点，他要通过打工这条路，为自己争个好前程。事实上，哪个打工仔不是眼含泪水地劳累着，一天忙到晚，一年忙到头，也挣不了几个血汗钱！林军实在太稚嫩了，完全没有看到社会上各行各业的吃人本性。直到有一天，林军无故被组长挨打责备乃至开除，他才真正体会到了打工族的低人一等，下定决心返校复读。林军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爸妈，爸妈一万个支持。

有了打工经历，林军返回校园后情绪更加稳定，内心里也更加珍惜这样的机会。虽然他外出打工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林军考取大学的决心。他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来赢得更好的未来。林军文化课底子扎实，复习迎考也并不太吃力！终于，他被高分录到取财经大学的会计专业，属于一流本科的热门专业。林军去大学报到时才知道自己是全校高考成绩第一名，内心里有点激动。然而，前一次的退学影响还在继续干扰着林军的人生路。林军再次被财经大学勒令退学，理由是政审有污点，财经大学不能录取这样的学生，哪怕是文化课成绩再优秀，也无法替代政审不合格。林军又一次被剥夺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林军不服，独自一人前往省政府鸣冤，递交了自己写的申诉书，洋洋洒洒数万字，被人视作疯子抓进了精神病院。林军大声呼救，向医生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除了收获医生的冷眼就是被强行注射镇定剂。林军每天看到的都是疯癫程度不一的精神病患者，自己的内心极度恐慌，又没法告诉家人和朋友，让他们来搭救自己！有的患者看似正常，突然间脱掉自己的衣服，一丝不挂地乱跑乱吼；有的患者不间断地乱哭乱说，直到哭不动说不出话来；有的患者整天一动不动，突然间就冲出来，拿起棍棒乱打乱扔；有的患者主动亲近林军，嘴里嚷嚷着做夫妻，把林军吓个半死……

林军在这样的环境里折磨了大半年，才被父母找到领回家。爸妈再也不要求林军复读考大学了，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林军咽不下这口气，他还要作最后的努力，为自己讨回公道。这一次，林军变得机灵了，他随身携带录音笔和定位手表，好让父母在家就能看到自己的位置以及行走的路线！林军教会了爸妈如何跟踪自己并确定识别位置，并且还让表弟也参与进来，帮助爸妈准确操作跟踪自己。在确保无误后，林军再一次来到省政府信访局，拿出自己的申诉书和整理的录像带，向接待人员陈述自己的不幸遭遇。接待人员态度和蔼地收下了这些证据，十分同情林军的遭遇，并表示调查清楚后给予答复，让林军留下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林军不相信接待员的承诺，暗下录音笔开始陈述自己的遭遇，而且备了份。最后，林军告诉了接待员：如果自己一个月后还没回家或者失踪，备份文件就会被上传到网络上，到时候影响可想而知。接待员一听很吃惊，他没想到林军这样做，马上示意林军坐下稍等，他要向领导汇报，请示领导后才能答复。林军通过定位手表振动了一下，提示父母做好最坏打算。父母事先和林军都已经反复练习，所有的可能都被考虑了，加上表弟的协助，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依然沉着面对，等待最后的结果。

出来询问林军的是新上任的副局长马强。此人以前在司法局工作，一直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闻名司法局，刚刚调到信访局，负责上访接待工作。他听了林军的诉说十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现实中还有这样的强权所为。马副局长当即表态要亲自查处此事，一旦证实林军所言属实，就会严肃惩处失职行为，纵然自己无权惩处，也要请求上级给予严惩，并承诺恢复林军名誉，给予工作安排和相应补偿。林军大喜过望，紧紧抓住马副局长的手不愿松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样的不公待遇碰到一次就足够让人心灰意冷了，何况林军还遇到了两次，真的不容易！

由于此事涉及到军校和军事机密，马副局长提请省府出面协调，希望相关部门给予证实和配合。好在涉事的干部已经被军事法庭宣判，外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部队内部已经人尽皆知，不是秘密了，也就顺水推舟，把相关信息传给了省府。马副局长拿到了证据，征得省府同意后，问责了相关人员并给予免职调离的处理，恢复林军的大学学籍，通知财经大学让林军尽快办理复学手续。

一系列变故让林军看清了自己，也认清了社会，真正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像他这种性格的青年不适合在其它职场里打拼，成为一名教师是最理想的选择。林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爸妈，父母支持孩子的选择！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林军和爸妈都觉得平淡生活最好！……

林军本来是完全可以留城任教的，但是他选择了城郊中学……

林军说完了自己的经历，抬头看看张敏：孩子，你遇到了什么委屈就选择逃学，还制造投水溺亡的假象？你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告诉老师和家人呢？你所受的委屈比我更多更大吗？……此时的张敏，早已泪流满面，她完全没有想到一直表现坚强的林老师，居然遭遇这么多不公正的待遇。自己所受到的这点委屈跟老师的经历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更不应该制造溺水的假象欺骗老师和乡邻。张敏边擦眼泪边向老师保证：一定好好学习，不让老师操心；力争考取省示范高中，不让老师失望！

林军听到张敏的承诺，会心地笑了，这样的承诺比什么都好。林军认定这次家访太值了，以后还要继续家访！

本版策划：阳光

本版编辑：林波张梦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程建友，男，安徽舒城人。

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老师，

业余爱好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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